之前在雪地里跑了二十分鐘,因為鞋被浸透的原因,蘇白凍的渾身顫抖。
但此時在灶台前燒了會兒鍋,確是暖和了許多兒。小臉被火光照的紅撲撲的,很是可愛兒。
蘇白因為在城裡吃過飯了的原因,所以只陪著奶奶喝了碗紅芋米湯。
所謂紅芋,就是紅薯的意思。
「小夢兒,等會兒你從院子里逮只雞殺了,等我褪了毛處理一下,中午給你炒雞肉吃,奶奶知道你最喜歡吃雞肉了,所以趕明兒天晴了再去買一些小雞仔,等養大了,你以後回來一次就給你殺一次,所以要天天回來啊,可不能再一個月回來一次了。」奶奶道。
「啊,我殺?」蘇白愣了愣。
「以前你不是喜歡殺雞嗎?記住要看清楚,母的不能殺,母的現在還在下蛋呢,等它什麼時候不下蛋了,你再抓來殺了,奶奶給你做老母雞湯喝,那東西最養身體了。」奶奶道。
殺雞,蘇白還真殺過,其實不只是蘇白殺過,村裡的人,就沒幾個沒殺過雞的。
因為逢年過節家裡來客人了怎麼也要吃頓肉,所以家家戶戶都養了不少雞鴨,一來雞鴨每天都能下蛋,雞蛋可以炒著吃,鴨蛋可以放進缸里腌一腌做鹹鴨蛋,二來自然就是客人來了不用再去上鎮上去買,直接從院里抓一隻就能殺了吃。
其實殺雞很簡單,抓起來,按住它的脖子,然後給它脖子上來一刀。
不能直接把頭砍掉,因為雞血還有用,要按住它的脖子,拿過小碗來給它放血。
等血放完后,把它往地上一扔,撲棱幾下,也就死了。
聽著簡單,做著也簡單,只是蘇白有多少年沒幹過這事兒了,現在哪裡還敢做啊?
那時候年少無知,看大伯他們殺雞新奇,也就在上初一的時候試過兩回,現在是真做不出來。
別說做了,蘇白現在看都覺得瘮得慌。
非是蘇白聖母,你從後世的大街上隨便拉個人過來,看看誰敢殺?
吃,都敢吃。
殺,真沒幾個人敢。
「算了吧,中午隨便吃點得了,要不我騎摩托車去鎮上買點肉,咱包餃子也行。」蘇白道。
「外面下那麼大的雪,費那事幹嘛?」奶奶問道。
「好吧,奶奶,主要是我現在不敢殺雞,說到底這也是個活蹦亂跳的東西來著。」蘇白沒想再騙奶奶,他開口道。
「既然小夢兒不敢殺的話,那就算了,我回頭讓太平幫你殺吧。」奶奶說完后又道:「也不知怎地,你們這些人出了村到了城裡住一段時間之後,回來膽子都變小了,村西口以前那個殺豬賣豬肉的屠夫,自從轉行去了外地之後,回來別說殺豬了,竟然連個鴨子都不敢殺了,當時被村子里的人好一陣恥笑。」
蘇白:「……」
沒有再被奶奶逼著殺雞,蘇白無疑是鬆了口氣。
蘇白又陪著奶奶坐著說了會兒話,等十點半的時候,蘇白去鄰居家請太平殺雞。
太平三十多歲,是有字輩的,要叫蘇白一聲小叔,叫蘇白奶奶一聲太奶奶。
太平趕到蘇白家后,先跟蘇白奶奶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從院子里抓起一隻公雞,只見他手起刀落,那雞還沒反應過來,脖子處就被他用刀劃了一個口子,太平右手拎雞,左手拿著碗接血,等雞血流幹了之後,便直接將公雞扔在了雪地上。
那雞因為脖子被划,血又流干,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只是在雪地里翻幾個滾,便沉沉死去。
殺完雞后,太平就離開了。
蘇白沒出聲留,因為蘇白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家正在接客。
蘇白的奶奶燒好了一鍋熱水,然後開始給雞褪毛,而蘇白就那樣靜靜的看著。
雞活著的時候蘇白不敢動,這雞一死成了雞肉,那蘇白自然是啥都不怕了。
煎炒油炸,蘇白因為喜歡吃雞的原因,會的烹飪方法還真不少。
不過有奶奶在,蘇白自然不會班門弄斧。
奶奶炒的雞肉,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
中午吃過奶奶炒的雞肉,他便被趕著回到房裡寫作業去了。
其實,奶奶並不討厭讀書讀的好的孩子,從小到大,蘇白回到家,她都會攆著蘇白去寫作業,小學二年級時,蘇白在鎮上上學,因為作業很多,寫不完第二天早上去學校就要挨打的原因,蘇白一寫就會到很晚,而蘇白寫多晚,他奶奶就陪著他到多晚。
她只是比較討厭那些沉默寡言,看著連話都不會說的木訥孩子。
就比如蘇白大伯家的堂兄堂姐,三位全都是大學生,這放在其他老人身上早就樂的合不攏嘴了,但蘇白奶奶看到他們卻極其不喜歡,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三位堂兄堂姐都不怎麼愛說話,都屬於偏文靜類型的。
特別是蘇白那位堂兄,每次回來沒少被奶奶罵。
按她的話來說,一個大男人,怎麼連個話都不會說,跟個女孩子一樣抬頭見人就害羞,這怎麼能行?
奶奶對她喜歡的人,那是極疼愛,對她不喜歡的人,那是極刻薄。
蘇白的母親跟蘇白大伯的媳婦,她都不喜歡。
她對這兩個兒媳,那才是真正的尖酸刻薄。
像蘇白大嬸那樣好的人,硬生生的被她罵回了娘家好幾次,蘇白母親每次一回家也是要跟她大吵一家,所以其實過年時很多人不願意回家,跟奶奶的性格多少也有些關係,如果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奶奶是個很惡的惡婆婆。
但對蘇白來說,這樣一個慈眉善目,對他疼愛有加的老人,怎麼會是惡人呢?
…… 說到底,還是廟會三天消耗了眾人太多的精力,以至於廟會結束的第二天,包括李氏在內,誰都沒有起來。
起不來,那家裏的鋪子就沒辦法開張。
趙銀燕有過來瞧過,結果因為鋪子門沒開,不得不回去。
索性,李氏也一早就想到了會是這個樣子,乾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大傢伙連着休息了兩天,直到九月十三號,趙氏小吃鋪才開門營業。
但也不過是開門營業了,鋪子裏賣的也都是類似於煎餅,酥餅這種現做現有的吃食。
像是之前需要腌制的烤串,需要提前鹵出來的滷味,以及還要自己熬煮骨湯的酸辣粉……通通沒有。
好傢夥,這可把愣是饞了好幾天的食客難受的夠嗆。
廟會三天吃得好,本想着廟會結束就過來解解饞,結果鋪子一關就是兩天不說,好不容易第三天開門了,他們也進來了,結果愣是啥啥都沒有。
嘿,這誰能接受的了?
有那急脾氣的,便開始不管不顧的耗在鋪子裏鬧了。
也沒有真鬧起來,但話里話外都在說李氏他們不靠譜,都是開門做生意,竟然准不好吃食,那他們這些食客大老遠的跑過來圖什麼。
李氏心說,能圖什麼?還不是圖家裏鋪子的吃食好吃,圖自己這張饞嘴。
眼下別看鬧的歡,等明天他們家鋪子的東西上齊了,又該嗷嗷叫着要買了。
不過這話她不能嘴上說,來者是客,他們家沒招待好,總要給這些人抱怨機會的,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們小氣。
好聲好氣的將人勸走,李氏順帶着向其他人保證,明天保準將鋪子缺的吃食都補齊。
「嗨呀,這有甚騙人的,家裏的人都過去採買嘞,回來就燉上,保管大傢伙明天一早就能吃上新鮮的酸辣粉,滷味,茶葉蛋……」一連點出了好幾種小吃,可是將食客的饞蟲都勾起來了。
「李老闆,這話是你說的,可不能騙我們,」有膽子大的,還不忘跟在李氏後面接茬。
李氏也不惱,對方這麼說,不就是變相的覺得他們家東西好吃。
「老婆子一口吐沫一個釘,可不能欺騙大傢伙,」李氏拍著胸脯和眾人保證,「明個,大家不管甚麼時候來,鋪子裏都有一口吃的,」聽這話的意思,那就是要無限量供應了。
這好啊!
大傢伙一樂,心說也不用起早過來喝其他人排隊了,等甚麼時候睡醒,甚麼時候過來就行。
談妥了,也就不鬧了,大家過來不容易,鋪子裏不是還有煎餅酥餅嘛,簡單,買兩塊先墊墊就成。
………
沒一會,被李氏趕去採買的趙善宇和劉氏回來了,推車上滿滿一車的食材,停靠在鋪子門口,趙玉幾人見狀,趕緊過去幫忙。
趙善宇趕緊擺擺手,沒讓趙玉幾個小的動手,「你們先等等,上頭都是沉的東西,你們拿不動,留着小叔來搬,」
說着,趙善宇回頭看了眼身旁的劉氏,「大嫂,我記得,家裏還有一輛獨輪車在,你去拿來,咱們先將上頭的獐子肉放到後院,」
獐子肉太沉,一直壓在青菜簍子上面,容易將青菜壓折,到時時間長了,保准浪費不少。
劉氏一聽,趕緊點頭,讓趙善宇在門口等著,她擦擦臉,趕緊進了鋪子。
沒一會,劉氏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拿着一個及腰高的獨輪推車。
因推車上的板子有些活動,劉氏特意將板子和輪子卸了下來,一手提着一個,拎到趙善宇跟前。
趙善宇接過來放地上,很快便將這有些破爛的獨輪車裝好了。
跟着,趙善宇讓趙玉幾人往旁邊靠,他揉揉手腕,動手將推車上的獐子肉卸了下來。
眼前這推車,還是從租車行租回來的三輛之一。
只不過考慮到他們家鋪子的來日發展,李氏只是讓趙善宇帶着銀錢還了其中兩輛,剩下一輛,則是被他們改為長租,目的就是為了日常的運菜運肉。
平日裏,他們鋪子的日常消耗不小,尤其是青菜,三不五時的就要從其它鋪子進一些回來應急,自打弄上了滷味,豬肉,雞鴨等牲畜也消耗不少,眼下又加上廟會上賣的酸辣粉和烤串,李氏一合計,家裏沒個推車也不行,也就這樣長租了一輛。
搬下來的獐子肉不輕,這還是是他們從一家時常買肉且和他們鋪子有些生意往來的豬肉鋪子買下來的。
獐子是鄉下人獵到的,送上城裏賣了個高價。
趙善宇去的及時,正趕上一條獐子腿還在,直接多花了小半吊的銀錢買了回來。
除此之外,趙善宇又買了很多生豬肉。
什麼豬頭,豬骨,豬五花,只要是瞧著不錯的,通通都被他買回了家。
劉氏只以為這些都是李氏吩咐的,哪怕看着心疼也沒攔著。
結果恰恰相反,這些豬肉都是趙善宇自作主張買回來的。
目的就是讓李氏幫忙坐些易保存的吃食帶走。
……………
沒錯,趙善宇趁著鋪子休息這兩天,找了個機會,直接和李氏攤了牌。
包括周浩周錦,自己過幾天就要去南面的事,通通都說了。
李氏一聽,也是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李氏接受的卻十分良好,完全沒有因為趙善宇做出如此叛逆的事,就不由分說的一頓罵,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
認真的問了趙善宇對這事是如何看待之後,李氏想了半晌,還是同意了趙善宇去南面的決定。
「不過去歸去,其他的不急,你自己出門在外,要多留個心眼,不要全都相信旁人,」話里話外,都是讓趙善宇多注意的事。
這也變相的讓趙善宇明白,他娘雖然同意了他去南面,但卻沒同意親事。